第(2/3)页 光复军推行的“纳税新制,完粮纳税”,以及这套制度对乡村基层权力结构的潜移默化的重塑。 让他的内心,震动不已。 作为深谙传统王朝治理之道的官员,沈葆桢太清楚“皇权不下县”之说在清代早已名存实亡。 摊丁入亩之后,人口激增,基层行政事务繁杂,胥吏队伍恶性膨胀。 州县官员往往依赖乡绅、胥吏乃至宗族势力来管理乡村、征收赋税,由此滋生了无尽的盘剥与腐败。 胥吏借机敲诈,富户成为重点勒索对象,税收实际负担数倍于法定额度,中小地主破产、自耕农逃亡之事屡见不鲜,这正是太平天国运动能一呼百应的深层土壤。 他不由得想起曾国藩、骆秉章、左宗棠等在湖南的实践。 为支撑湘军的饷银,他们开创性地利用“士绅”力量,设立“公局”,征收“厘金”,整顿赋税。 绕过腐败的胥吏系统,甚至架空部分地方官员,形成了所谓的“公局政治”,士绅权力空前扩张。 这才使得湖南财力暴增,支撑起数万湘军的作战。 这已是清廷体制内一种无奈的、借助地方精英的治理创新。 然而,光复军治下的建宁府,做法却更为彻底,也更为……“怪异”。 沈葆桢看到,各村镇设有“乡公所”,但主事者并非传统乡绅,而多是军属或有威望的本地良民,由光复军后勤部门直管。 还有穿着统一制服,戴着袖章的的“宣传队”在田间地头,用最质朴的福建方言,向围拢的农民一遍遍讲解新的税收政策: “田多的多交,田少的少交,没田的不交”、“粮食直接送到乡公所,按官斗过秤,当场给收据,绝无苛扣”。 这些军属,因其家人在前线,与光复军利益深度绑定,且在新政下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,故而执行力与忠诚度极高。 他们组织人手,丈量田亩,建立鱼鳞图册,一切都力求公开透明。 更令他惊讶的是,没有随意摊派的徭役,但到了农闲,乡公所会组织民众兴修水利、挖塘筑坝,言明是为本乡本土谋福利,故而民众积极性颇高。 整个过程,没有胥吏的敲骨吸髓,没有乡绅的层层转嫁,也没有强迫的徭役摊派。 有的,是清晰简单的规则,是相对公平的负担,是看得见的公共服务。 沈葆桢站在一处正在加固的河堤上,看着下面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,心中波澜起伏。 他意识到,光复军正在用一种近乎“釜底抽薪”的方式,瓦解着延续千年的乡村权力结构。 他们不是依靠某个阶层的精英,而是试图建立一套直接与底层民众对接的、去中介化的治理体系。 税赋公平了,中间盘剥消失了,农民负担减轻,自然拥护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