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她的指甲剪得很短,指腹磨出的老茧蹭过“〡〢〣”那几个符号时,喉结动了动,皮肤下青筋微微跳起:“这是苏州码子,解放初老账房用的。” 她抬头时眼眶有点红,声音低得几乎被屋外风声吞没,“我丈夫他爸……以前在县粮站当会计,总用这个教小辉。”话音落下,屋里静得能听见墨水瓶盖轻微的“咔”声。 小宇立刻从书包里掏出蜡笔画:“奶奶,我画了这个!”画纸展开,是个穿蓝工装的男人牵着小男孩,头顶画着圆滚滚的太阳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“爸爸的光”。 蜡笔涂得厚厚一层,红黄相叠,指尖划过能感受到凸起的颗粒感。 张某芳的手指碰到画边时抖了一下,像是被烫到,指尖微微蜷缩。 肖锋趁机从公文包取出老相册,翻到那张泛黄的合影:“赵伯说这是1987年北大校友会,您看……” 照片里的张某父亲站在第三排左数第四个,白衬衫扎在裤腰里,笑得露出虎牙,笑容被时间洗得发白,却依旧明亮。 张某芳的指尖沿着照片边缘慢慢移动,像是在摸一个故人的轮廓,皮肤与相纸摩擦发出细微的“沙沙”声。 “他走前说……”她突然哽住,喉结上下滚动,声音像卡在喉咙里的碎玻璃,“说‘账可以错,心不能歪’。” 肖锋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。 他想起大二那年在图书馆,隔壁桌的老教授边抄账本边念叨这句话,当时只觉得迂腐,此刻却像被人用针戳了眼睛——原来有些话要等被生活磨破一层皮,才能懂里面的血。 “我记得。”他声音发哑,喉间像塞了团棉花,“我大学时听过。” 张某芳猛地抬头。 她的眼睛红得像浸了水的红墨水,瞳孔里映着那张旧照,仿佛看见了三十年前的光。 她突然转身跪到床前,用指甲抠床板缝隙,指腹被木刺划出细小血痕也浑然不觉。 肖锋听见“咔嗒”一声,一块松动的木板被掀开,露出个包着蓝布的铁盒。 蓝布边缘已霉变,泛出斑驳的绿灰,像是埋在土里又被挖出的记忆。 “他走那天……”她把铁盒抱在怀里,像护着最后一点温热,“说‘做人要有脸’。” 铁盒打开时,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,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二十本账本,封皮都用牛皮纸仔细包过,边角磨得发亮,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摩挲过。 “咚,咚。”敲门声突然响起,像心跳骤然加速。 小宇吓了一跳,画纸差点掉地上,指尖一松又赶紧攥紧。 肖锋起身开门,老陈正站在楼道里,手里攥着顶洗得发白的蓝布帽,帽檐还沾着饭粒,指尖油腻腻的,像是刚放下碗筷就赶来。 “小肖啊,我听小宇说……”他瞥见屋里的铁盒,喉结动了动,声音低了下去,“我来认认照片。” 老陈戴上老花镜时,镜片上蒙着层雾气,是他呼出的热气与屋外冷空气相撞的痕迹。 他的手指在照片上点来点去,指节因为风湿肿成萝卜,关节泛着青紫,每按一下都像在唤醒沉睡的往事: “这是老张,这是我,后排那个戴眼镜的是数学系的老王……” 他突然抬头,眼睛亮得像孩子,声音里竟带了笑,“那年校庆,老张喝多了说要回老家当会计,说‘数字不会骗人’……” 小宇悄悄把画塞进张某芳手里。 第(2/3)页